“我。”
灰发少女先举起了手。
“卡奈·伊里奇·拉塞米娅，来自西伯利亚。”
她看了眼端坐的玛乔丽补充说：“擅长打警察。”
“那不是个好技能，”肖恩·刘易斯教授笑了笑：“你得忘掉这个专长，专员的身份在世俗的治安机关里并没有档案——即使是有档案，但是如果你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打了人，那最后还是要去吃牢饭的。”
她一脸戾气的对着玛乔丽攥了攥拳头。
“玛乔丽·阿尔卢福斯，前新伦敦市警察，现在是一名注册私家侦探，就是所谓的‘编外警察’。我的档案目前已经提交到了南赛弗勒州费舍尔总局，局长办公室准许我在合理的情况下使用轻武器，另外我和‘大约翰’有些交情，至少多了条情报渠道。”
“‘大约翰’？”肖恩教授愣了一下：“毕卡斯·约翰？”
玛乔丽点了点头。
“这可……你打算去参加迈克的追悼会吗？如果你们有交情，没准会有更多……”
“等等，那是什么？”玛乔丽一头雾水的打断了肖恩的话：“迈克是谁？”
“……布朗小姐，跳过第一页，我们先处理约翰兄弟的事。”
肖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了伸手，在他身后坐着的芭芭拉立即抽出几张纸递了过来：“老约翰的儿子。三天前五月二十八日正午时分，迈克·约翰从家中失踪，他昨晚被人发现死在地铁隧道中，死相……不太正常。”
第一页是生平资料，第二页开始是印上的照片。玛乔丽直接从第二页开始看，照片画面里的东西有些支离破碎，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都是些什么东西，在她试图将画面上的零散的东西和“人类”对应起来后，才认出这好像是一地消化过的人类碎肉。
“请节哀，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肖恩教授放轻了声音继续说：“现场找不到完整的肢体了，幸运的是头还很完整，法医鉴定这明显不是什么碎尸案，留下来的每块肉都有明显被腐蚀的痕迹，现场残留着大量不属于人类生理范畴的分泌物，他们说，就像……”
教授的双手转了转，组织了一下词汇：“就像被什么巨大的动物吞下去，消化过了一样。”
“这可真糟糕，能确定他死前经历了什么吗？”
“很难，”教授摇了摇头：“他们找到的最大的尸块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这已经超出了目前法医鉴定的极限，现在连死亡时间都无法确定，他们只能确定人已经死了。”
“和没鉴定一样。”
玛乔丽继续翻看那些照片，一共三张A4尺寸的纸张，每张上面印了四张现场的照片，内容大同小异，都是现场被破坏的痕迹还有受害者碎肉堆放的形状——毕竟惨成这样，死者也没有什么标记死亡位置或者逆推生前行动的余地了。
看着邻座——那个叫卡奈的外国姑娘——好奇的凑了过来，玛乔丽翻了个白眼：“你瞅啥？”
“瞅你咋地。”那女孩尖锐的反驳。
“那你看看。”
玛乔丽索性把几张纸都塞到了卡奈手里：“还有其他能参考的东西吗？”
“没有，老约翰不让我们再碰他儿子的尸体，我们很难办，戈马爵士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他把尸体先放在警察局，但现场有上百个帮派成员盯梢，我们不可能偷点什么出来，有些见不得光的处理是不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做的。”
“怎么样？”
玛乔丽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卡奈，灰发姑娘此刻脸色铁青趴在桌子上，一副大姨妈来看她时的样子。
真没意思。她又继续和肖恩商量起来：“这里的事情搞定后我想去看看尸体，不过不是现在，麻烦您和警局打个招呼，我得先去看看……大约翰‘老朋友’。”
“那是自然，布朗小姐。”
芭芭拉在记录本上又加了一行字。
定下了第一项任务后，话题又转回了正规。
这次接头本来按照计划会有四名专员到场，她们将会是派驻在费舍尔市的第一批国土安全局专员，可是有一对姐妹因为意外变故不能如期抵达，所以参加的就只有她们两人了。
肖恩·刘易斯，桥堡大学的讲师，大概是某个专业的教授，目前是国土安全局在南赛弗勒州机务应策室的室长和最高负责人，海姆达尔基金会成员，听起来来头不小。
芭芭拉·布朗，隶属于费舍尔警局，最近才调到国土安全局工作，担任机务应策室联络员，只接受过简单的警察训练，只负责文书工作。
卡奈·伊里奇·拉塞米娅，西伯利亚帝国人，但不列颠语说的很好，口音偏向国联体本地话……没有其他情报，看上去只是个普通太妹。
芭芭拉发下了一些其他资料，这次只是在场几名成员的简单资料，包括年龄，入职时间，健康状况和心理状态评估等。
“你们来之前应该在北方的某些地方受过基础培训了。”肖恩教授拿着自己的那份资料扬了扬说：“国土安全局的情报问题比较特殊，因为我们尚不确定自己要对抗的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所以我们必须假设那些超自然力量有把我们一锅端的超凡能力，在这个前提下，我们每个专员都要确保自己掌握的内部资料不会波及到组织的其他部分。”
“所以目前来讲，国土安全局被切为三个部分——内勤办事处，紧急行动队和机要任务应对策略组织部，每个部分单独行动并互相严守保密条例，只有局长办公室和极少数联络人员掌握着相对多的资料，其他人，就像我，我连和上级联络都只能靠专线电话联系。”
“目前能告诉你们的一些公开信息是，国土安全局共有专员四十人，行政人员一百一十人，接受过特殊训练的普通武装人员一千二百人，以上内容均在原数字基础上向上取整。”
“打扰，四十人？也就是说，是三十人到四十人之间？”
肖恩教授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后，玛乔丽不友好的看了眼旁边正在抓肚皮的卡奈：“国土安全局的专员选拔标准到底是什么？长得漂亮？”
“Vision。”肖恩教授回答。
“Vision？”
“和普通的视力不同，我们称之为‘Insight’一种……基于大脑的‘视觉能力’，阿尔卢福斯女士，你能看到鬼怪之类的对吧？”肖恩教授反问。
“有时候能。”
“那你觉得，鬼怪是有质量……或者说是有体重的吗？”
“这个……要分种类吧。”玛乔丽思考了一下才说：“雪人，卓柏卡布拉明显是有的，但是像怨灵之流就无法确认，至少他们在正常情况下是无法触摸的。”
“像烟？”
“甚至连烟都不是，我试过用普通的短刀对付一个谋杀犯的怨灵，一刀下去连视觉上的变化都没有。”
“那就是了。布朗小姐，帮我拖一下黑板。”
肖恩教授起身，两步走到玛乔丽和卡奈面前，而芭芭拉则为他搬起了小黑板的支架，把它放在了肖恩教授身边。肖恩教授捏起一支百分比，在黑板偏上的位置平行着画了两条横线，然后在上面一条上画了个圆，又勾了几条曲线，看上去像是个小人。
“这是我们的世界——拉塞米娅小姐，你应该用心听听这些。”
一旁在翻看自己手掌的卡奈咳了一声，不耐烦的看向黑板。
这倒是有几分上课模样了。
“这是我。”肖恩教授指了指站在线上的小人：“我从这里走到这里……”
他画了个箭头，又在白线的另一端画了个小人。
“阿尔卢福斯女士，你认为移动了这段距离的我，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人？”玛乔丽又补充道：“或者说是一堆血肉和骨头的合成体，又或者说是一堆碳水化合物组成的东西。”
“都正确。首先我们设定，这条线，也就是所有我可以在上面移动的东西，和我都处于同一个框架中，从神秘学角度来讲，我们目前称之为‘观测面’。”
“那空气呢？”玛乔丽敏锐的提了个问题。
“问得好。你平常看漫画吗？命运之子公司最近塑造了一个代号‘Batwoman’的角色，她可以借助披风在空中滑翔。”肖恩教授在黑板上画了个简单的图画，蝙蝠一样耳朵，却长着人脸——是个带着蝙蝠头套的女人：“虽然我不能在空中行走，但是空气确实也是可以容纳我的，但鬼怪却不尽然……”
他粉笔向下，在另一条平行线上画了另一个人，然后给他加了两支角：“有一部分鬼怪，像是怨灵，它们和我们生活在一个并不重合的世界，我们称之为另一个‘观测面’。”
“先……抱歉，女士，你介意我直接称呼你‘阿尔卢福斯’吗？”
玛乔丽摇了摇头，肖恩教授讲的内容让她颇感兴趣，她当然不会纠结一个敬称。
“谢谢。我们接着说，怨灵并不是总能影响我们的观测面的，但是这两个观测面并非一成不变的稳定，有时候它们会这样……”
肖恩教授捏着粉笔将两条线继续画下去，但这次却不是平行，而是弯曲着相互交错，又弯曲，又再度交错，如此重复下去，形成了一个双螺旋结构。
他将这个称之为“定周期特异点”。
“很多怨灵只能在特异点上攻击人类……这也就是为什么除灵者们经常要面对一些行踪飘忽不定，突然出来又突然消失的的恶灵，当然实际上特异点的出现规律很复杂，可能每隔几秒就出现一次交汇，也可能几十年都不出现，或者连续几十年都是……这太可怕了，我们姑且忘记这个可能性。特异点出现的时机目前没有定论，收集到的情报显示每个地区的特异点周期和变化规律完全没有统一性，至少已经超出了目前人类的认知范围。”
“原则上，普通人只有在特异点出现期间能攻击并看到一些与我们身处不同‘观测面’的‘生物’。但是近来基金会的几次试验发现，我们常用的一些除魔道具实际上是可以在非特异点上对那些东西制造一定影响的，就像……”
肖恩教授又拿了一颗粉笔，他走到玛乔丽桌前，把长的粉笔放在桌上，然后捏着用过的短粉笔悬在长粉笔的旁边，松手——粉笔落下，并没有直接打到长的粉笔，但是玛乔丽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只高处落下的粉笔碰到了桌子，桌面发生震动，导致另一只粉笔歪了少许。
“不太明显，不过差不多意思——只要用具有‘干涉力’的武器进行攻击，我们就可以在非特异点攻击到鬼怪，甚至杀死它们，一些劣等鬼怪甚至都无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们就有了一个选定人员的新标准：他们需要能看到身处非特异点的‘生物’，依此来形成优势，至少要抹平面对那些具有同类型能力的‘生物’时的劣势，这就是Insight，一种体现在视觉上，却不是基于视力本身的能力。”
玛乔丽大概理解了这种东西。
如果以这种几乎是天赋的能力来筛选的话，专员只有三十到四十人就并不足为奇了。天生能看到灵体的人，也许几十万人里都未必找得出一个，至少玛乔丽这么多年来确认过是真本事而非江湖骗子的也就只有三个人而已。从茫茫人海中捞选辨真，然后再捡出其中年龄合适，健康状况正常，甚至可能还要受过一些训练的，最后还得想办法让本人同意……
这么看来，给国土安全局站台的基金会真的是财力非凡，也难怪他们能许诺那么高的奖金——虽然这些都是按照业绩结算的，实际上月薪也就比普通警察高了没几个子儿。
“大概就是这样子，海姆达尔基金会内部有一套特别的评估标准，他们会在合适的时机派人到辖区来为你们进行一些简单的测试，更了解自己的能力无论如何都不是坏事。此外‘Insight’一般只在国土安全局内部使用，如果外出公干时需要一个简单易懂，或者说需要忽悠那些老顽固牛仔们的时候，我们还有另一个通俗的说法：”
“Second s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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